一个粗瓷的小罐罐,是皖北人家的家居必备之物。我们叫它擂钵头,讲究的人家会置办一个专门窠(ke)蒜的木质锤头,大部分人家都以擀面杖代替。我家的擂钵头年代久远,貌似是我父母结婚时候置办的,捣蒜的香辣滋味早在粗陶的内壁安营扎寨,即使洗的干干净净,那种香气依旧清晰可辨。我有的时候想,捣蒜的好吃是大约因为这个罐子的久远的缘故。
在青椒和大蒜丰收的季节里,吃饭时分,和袅袅炊烟相伴的是节奏分明的捣蒜声。青椒洗净和剥好的蒜瓣一起放进钵头里,撒上几粒粗盐,便可以开始了。没用刀切过的青椒,少了和铁器接触过的青草味。青椒和嫩蒜在重力的敲打下,汁水四溅,沿着钵头粗糙的内壁滑落至底部,开始融合和下一次飞溅。捣蒜步骤结束以后,在钵头里面倒上一些酱油,和香油,便可以享用了。青椒的辛辣和新蒜的香味混合以后变的奇妙起来。焦香的死面饼上来上一勺,那种香脆和辛辣混合是种无法言语的美味,仿佛你是为了吃上一勺捣蒜才去拿一块面饼。小孩子们甚至可以就着这样的小菜吃掉半锅贴饼。
擂钵头捣蒜的另一个妙用是拌凉粉,他们才是原配。夏日的午饭前,我的父母总会差我剥蒜。我生平最痛恨的厨房家务之一就是剥蒜,但是想着有凉粉吃,也就忍了。我剥好雪白的蒜子,把它们交给父亲,搬着小板凳坐在他的身边,看他完成神奇的一刻。酷热的天气里,雪白的凉粉被切成小条,拌上香辣可口的捣蒜,着实是开胃的很。
其实我很长时间没有吃过捣蒜了。我只是前几日买了凉粉才觉得,没有捣蒜的凉粉是那么的不完整。
文 whose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