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跷脚牛肉”

近来对跷脚牛肉越发思念得紧。

最念的还是翘脚牛肉的汤汁,浓淡和中,闲里透香,每每坐定,菜还未点,便会大叫声“老板,来碗汤。”老板诶诶应声,碗大的汤勺伸进大锅熟练一勾,滚开的草药汤汁便被盛到碗中,洒些芹菜芫荽,往托盘上一放,稳稳当当便走到桌旁,回头一望,一路都是清香。

汤自然不是干喝的,叫碗白饭,密密实实渗透着米粒清香。把汤往里一倒,拱起来蓬松的白米被浓汤挤满缝隙,一点一点坍塌,最终变成厚实的主食。汤深棕色,菜鲜绿色,搭配着饭粒的洁白,漂浮着牛肉的油脂,闻那味儿,香!尝一口,鲜!再回味,爽!

店家会适时端上一盘泡菜,泡满时间的萝卜、白菜,浸透着泡菜坛里的酸香,面上是柔柔软软的红润色泽。嚼一口,脆!吞一下,酸!再大刨一口饭,棒!

多少次吃跷脚牛肉,一碗两碗大白饭都是这么被干掉,囫囵却不粗略,迅速又不慌乱,汤的鲜,饭的甜,泡菜的脆,都在嘴里发酵,顺着舌尖调动一切味蕾,直至勾引五脏六腑,慢慢享受沉沉的复杂滋味。

还爱吃脑花。幼时总辨认不得脑花与脊髓,口感太过类似,滑腻,柔软,入口即化,连浓重的腥味都被镀上了相同的中草药味。后来发现只用看外貌便可,脑花呈坨状,差互或勾连,总不过一个大框,始终还是完满的圆滑。脊髓规矩不少,长条近似方体,棱角如被磨过,或是为了润滑而弯成好看的弧,中有一条凹槽,似乎是骨印?被切成一节一节,整齐划一的藏匿于深深浅浅的芹菜芫荽中,在泛着油光的汤汁里若隐若现。

问家人,究竟有何区别,家人敲敲我脑袋,再指指我脊背,其意不言自明。后听朋友说,医院检查抽脊髓万分痛苦,突然为牛儿们感到悲伤,它们的脊髓,送入我们口中之前,必是经历我们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才得以完整的抽出吧。于是从此甚少吃脊髓,专注形状永远不一样,沟壑纵横的腻歪脑花。

很多人很难接受脑花,胆固醇高云云,样貌恶心云云,腥味浓厚云云,口感怪异云云,说的我一愣一愣,常看着新鲜脑花不敢动筷,仿佛嚼了一口变成了怪物,嗜血的怪物,不可理喻的怪物。但又一想,不过始终食材,有人不吃虾蟹,有人不碰双椒,有人不食内脏,更有人见青(青色配料,如葱花)便倒胃口,如此一想,不吃脑花不过是众多饮食习惯的一种,于是便心安理得的逢吃必点,随后大快朵颐,随后回味无穷。

都说跷脚牛肉跷脚牛肉,其实反倒牛肉吃得最少,卖得最好的似乎不外乎舌头、黄喉、毛肚,而至于天堂、牛心、牛膝云云,更多时候作用在于给食客牛部位科普,很大程度上来讲,对牛身体各部分器官的认知几乎源于跷脚牛肉,若是没从小吃这东西,怕是如同五谷不分一般连牛天堂在哪儿都不知吧。

写到吃的总会饥饿,那香飘四溢的浓汤泡饭,又得半年才能吃到咯,而那翘着脚嚼牛肉的闲情呀,此去经年,怕是良辰好景虚设咯。

文 欧欧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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