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只道是寻常

做个蒜薹炒肉,手抖倒多生抽,却莫名做出了老妈做的那种味道,中秋前后,不免伤感。

家里常备的菜总是肉丝,酒花肉丝,蒜薹肉丝,芹菜肉丝,青椒肉丝……它们都有一样的色泽:青菜的嫩绿,炒时裹上热油,焕发出亮眼的新绿,光一照,堆得浓密的绿恨不得滴到锅里碗里。肉丝的酱色,用生抽和淀粉调和静置,加一些料酒,镀上浅浅的黄,烫锅翻滚,熨帖出密实的褐,也是油亮。二者混合翻炒,老远就闻到鲜香。

上桌还冒着白气,烟雾缭绕的,微风招摇,吹散到房间每个角落。大口夹菜大口刨饭,剩的汤汁还倒进碗里,肉味菜味大米味,囫囵送进嘴里,没来得及细嚼便滚进胃里,留下一路回味。

老妈很少做大菜,水煮牛肉辣子鸡,干锅排骨来凤鱼,所有耗时耗力的菜我粗暴地将其归为大菜。在我的印象中,那些是“专属于饭店的菜”。逢年过节或许能吃上,倒不是昂贵,而是流程复杂,步骤繁琐,做一顿下来废掉不少时间,还极有可能失败。

家里桌上的菜就容易多了,放学回家放书包,厨房一阵噼里啪啦,做两道题就听到外面喊:吃饭了。老妈说这类菜很好做,又好吃,来广州一周多,首要的事情便是教会我做酒花炒肉,料酒酱油淀粉和上,酒花切断,生姜切丝,红辣椒去核切丝,热油倒肉,断生变色倒酒花姜丝和辣椒,闻到香味就好了。我也终于得以弄清了酒花韭黄韭菜和蒜苗的区别,也因此类推出了若干炒肉的做法。

连着买了几天菜,突然明白了每天做菜的不易。在偌大的菜市场站着挪不动步,脑袋里飘过各种菜式,荤素搭配云云,鸡鸭鱼肉云云,绞成一股绳,头疼得紧。最后多是炒个肉丝炒个素,做个净肉做个汤了事,一个小时搞定一桌菜,顿觉如此安排的简便。

中秋当日,和室友各赶一稿,眼见暮色将至,菜市场该关门了,原想的一桌小菜也没时间做了。抵不住肚饿叫了麦当劳,联想起中午为了赶稿囫囵吃的泡面,望着面前一堆鸡翅汉堡,心生愤懑。室友给我塞了块午餐肉,说,我们吃了一天的垃圾。我唯唯,突然想到各种肉丝的味道,勾得味蕾倾巢而出。

那都是再家常不过的菜,甚至连菜系都没法归类,从小吃到大,离开才明白,那种味道叫做质朴。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自己也能炒出来了,才发觉家常中那一丝不易,绵延在日复一日的变化中,颠簸不破,静水流深。

文  鸥鸥鸥
图  Jacqueline Ye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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