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招牌菜,几个姑姑家的我可以如数家珍,二姑家的鱼丸肉丸、三姑家的烧菜、四姑家的卤味香肠与猪蹄、小姑家的糍粑鱼。独独说到自己家哑了嘴。思寻半天想不到一个可以说得出来的菜色。如果允许用词来形容,倒是有个词再恰当不过:寡淡。
二素一荤甚至一素一汤,三个人可以就这么就着些腐乳吃了。桌面上超过四个菜的时候,大概只有过年过节或是有客户造访时,此谓“寡”;少油少盐无味精保持原味是妈妈做菜的法则,油星是要被撇去的,重料的烧制到现在也是我们家极少触碰的领域,红烧肉、糖醋排骨对年近半百的妈妈也都是一项挑战,必定是摊手表示不会操作需要上网查找食谱依葫芦画瓢。所以家常菜在我家的概念就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家常”,至今仍是素材停留在清炒凉拌,荤菜停留在某某炒肉丝的地步,此谓“淡”。
以上看来好像是满腹抱怨,但实则真不是。活了二十几年早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寡淡的饮食方式。全然无法理解两个人做了一桌菜美美的摆上朋友圈引来众人艳羡的事情,条件反射想到的只会是:天,他们要吃多少顿剩菜剩饭才能消灭完这一桌的鱼肉。吃多少做多少的理念已经深入我心。
其实为着这份寡淡,妈妈是动了心思的——如何在菜少和营养均衡之间找到平衡点。说到这,好像要讲到妈妈的特色了,但这仍然不是某种菜色,而是一种方式——混炒。
买来蔬菜肉和豆制品,常见的搭配是青豆老干胡萝卜瘦肉青椒香菇木耳和葱头,每样都不会多,一字排开,常常是以“个”为单位的洗净,再细细的切成丁,堆在蓝白大瓷碗内,绿的白的红的黑的紫的饱满的带着些许清水聚集在一起。走进厨房的我会顺手捡一块切好的萝卜丁扔进嘴里,清甜又爽口。
做也是极简单的:少油顺着烧热的锅滴入,扔几块同样也是丁状的生姜与打算进锅炒香。按理说那么少的油并不会有多大程度的释放生姜和蒜的香味,但对于寡淡主义者而言也已足够。顺势翻过那瓷碗倒入锅中,刺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各色的丁状物在锅内翻腾开,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架势。
翻炒数下,加点清水,再翻炒数下,淋点生抽洒少许盐,大家伙就在这么一来二往中由生变熟还上了个色。差不多了便关了火,还是就着刚才用过的大瓷碗倒了进去。整个过程不消五分钟,五颜六色的一碗便上桌了,也无需讲究摆盘,反正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杂中倒也生出一种丰富的美。
这菜也不是用筷子来吃的,通常插上个勺,一勺舀下去,堆出个小山送入口中,多种食材就充盈其中了:柔软的豆干脆脆的青豆爽口的青椒鲜美的菇类融合成奇妙的组合,且每一勺都不会是相同的组合,对味觉来说实在是一场惊喜之旅。
妈妈每每都骄傲地说,一道菜里有八种营养,哪里还需要一桌菜?想想这几十年来百吃不腻,每每吃见碗底的混炒,还真觉就是这个理。
文 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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