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到泉州了。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拉开窗帘看着春意弥漫却仍有雾霾笼罩的京城,不禁笑了笑自己:真是道貌岸然,挂在嘴边如何想家云云。
说穿了,无非是想念那一碗热腾腾面线糊罢了。
1
面线糊是闽南一带传统的小吃,是作为早餐和夜宵被泉州人奉为信仰一般的存在。面线糊由细面线、地瓜粉共同熬制而成。是稍显粘稠的糊状,入口顺滑。
每一勺里不仅有面线,更有原本存在于汤汁内的虾米、蟹肉,带来与生俱来的鲜美和清甜。
选料丰富多样,大肠与醋肉在我们的必点菜单上不动声色地平躺了二十年。虾仁、猪肝与鸭心同样也是常见宾客,若是能加上个煎蛋,就更是显得纷杂中不失对营养的考量了。
就着酥脆的油条或马蹄酥,同时感受着两种口感带来的惊喜。或者直接将油条浸润于面线糊中。
一副“姑且这样”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反而能够体会到油条的另一幅不为人知的面孔:柔软又不失鲜香。
最后洒上白酒、蒜蓉和胡椒粉,热气腾腾,飘香阵阵。昨夜的满腹忧愁,一碗下肚后出门左拐便随之抛之脑后。
在每个崭新却睁不开眼的早晨,一碗面线糊,唤醒勤劳善良的泉州人民,去打拼,去喝茶,去过好每个当下。
2
对于面线糊的记忆总是伴着隆重的仪式感。
小学时,家离学校很远,妈妈不得不提前在周日下午将我送进城,安排妥帖。那时的代步工具还只是一辆年事已高的摩托车。
过桥时北风刮得老紧,马尾辫不时往脸上甩。我坐在妈妈后面,双手环绕住她的腰,可以在迅猛的风声中闻到妈妈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她在桥下停了车:“我们吃碗面线糊再走吧。”
进店,点单,上菜,便和妈妈窸窸窣窣埋头开始吃。即使只是隔着一座桥的三五公里,可我已经开始想念妈妈了,却又不好意思撒娇言说。
印象中那碗面线糊吃得好香,香得想把每一勺里的点点滴滴舔得一滴不剩;而且吃得好慢,只想慢一点再慢一点。
和妈妈一起,分享这一刻的温暖和美味,不去理会即将到来的分别。
3
后来长大了,与其说是面线糊带来的仪式感减轻了,不如说它已经渗透到生活里,流淌进我的血液里了。
闲暇的午后,小姨会打包好几碗面线糊回家。家人陪伴良久带来的默契,彼此知晓对方口味与偏好。
每个人心满意足地各自领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味,就连拆开打包盒的声音听起来都如此悦耳。
亦或是高中晚自习下课后,和一起骑车回家的小伙伴觉得肚子饿了,便会一起停下来喝一碗面线糊。
当时我们都没什么钱,拿出所剩无几的硬币羞涩地和老板说:“来碗清糊吧!”
老板倒也是爽快人,大勺一挥一落,一碗什么料都没加的面线糊却让我们喝得有如珍馐饕餮。如今他已然出国留学,打起越洋电话,话题里总少不了那年那碗清糊。
身在异乡打拼的表哥,每逢回家都心心念念再去吃面线糊。如今我也成了异乡人,才知道那份食物带来的乡愁有多么令人魂牵梦绕。
北京到了满城飘絮的季节,而我仍是想念那座两千公里外的小城,想念那碗热气腾腾的面线糊。
乡愁若有形,便该是一碗面线糊的样子。
北方人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