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吃货的精神故乡
说到豆腐，真是五花八门，臭豆腐、油豆腐、日本豆腐、路边小姐姐的豆腐……
小时候，小镇的路边有家豆腐作坊，他们清早天微亮便起身，每到我出门上学路过，店门前的豆腐已经如城墙的砖块一样齐齐整整。豆腐对于我，从那时起便有了一种家常的气息。
老家有个说法，到一处新地方，先吃豆腐，专治水土不服。可能豆腐，就是一种离家很近的食物吧。今夜，深夜君给你带来一个关于灰培豆腐的故事，祝你好梦，莫太思乡。
——深夜君
－ 正文 －
20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的《经济展望》杂志宣称：“未来十年，最成功最有市场潜力的并非是汽车、电视机或电子产品，而是中国的豆腐。”
确实如此，湖北的荷包豆腐、杭州的煨冻豆腐、屯溪的霉豆腐以及成都赫赫有名的麻婆豆腐和北京的王致和腐乳，哪一个拎出来，都让人唇齿生津。
然而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特别不喜欢吃豆腐。
读小学时，为了补贴生计，母亲开了一个豆腐坊，每天下午三点开始，生火烧水做豆腐，厚豆腐，薄豆腐，千张，每天下午各做一笼，第二天天不亮，走街串巷叫卖，剩下的豆腐渣喂猪，开春喂的，夏天就可以出圈，刚好赶上我们兄妹几个开学交学费。
炖豆腐，煎豆腐，豆腐脑，豆腐串，在那几年，我们家的餐桌上没有一顿离开得了豆腐。
再美味，也有吃厌的时候。那时老想着，可能我上辈子，是一个特别馋豆腐的饿死鬼，这一世要把一辈子的豆腐都吃尽了。
然而每年定有一日，我是喜欢吃豆腐的，那就是大年初三，去小姑奶家拜年的日子。
小姑奶是爷爷的亲妹妹，行四，16岁便嫁出去了，几十年来开枝散叶倒也成了一大家子。等到我都记事的时候，和娘家走动已经很少，我们这边每年大年初三派一个小字辈去拜个年，大年初四，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舅来吃顿饭，就算随了礼数。
她不太会做饭，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所以每次去基本上就蒸蒸煮煮的三四个菜，我叔叔家几个堂兄妹都不爱去，但我最喜欢去的就是小姑奶家。不为别的，就为馋，馋她每年必做的那道拌豆腐。
豆腐是灰培的北豆腐。灰培是我们这边做豆腐的一种方法，据说由关二爷研制而成的。
市面上买几块豆腐，包上纸埋在农村地锅烧出来的草木灰里，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原本绵软的豆腐，因为草木灰把水分都吸走了，质地变得很硬，要吃的时候取出洗干净、切薄片，拌入一绺蒜苗或几根小嫩葱，佐以食盐、鸡精、生抽、香醋，最后淋上香油即成，吃起来口感弹轫，十分美味，一顿饭下来，鸡鸭鱼肉或许有剩，但那一碟灰培豆腐必定空盘。
这种做法，我只有在小姑奶家能吃到。那时候市面上基本见不到，妈妈那一辈也基本不再做了，因为既费事又看起来不太干净。长大后，外出读书、工作，更是再也吃不到了，吃长沙的臭豆腐、成都的麻婆豆腐、甚至在虎泉喝红油豆花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念小姑奶家那碟淋了香油弹压爽口的灰培豆腐。
今年有一次跟我妈聊天，提起那道让我记了很多年的豆腐，才知道我的小姑奶原来已经去世两年了。我跟她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当天夜里我竟破天荒地梦到了她，时间太久，梦里的她只剩了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很多细节倒是在梦中记起来了，去时，她站在门口接我，临走，她给我塞上自己晾的柿饼，站在河对岸遥遥的送我。
“好想回到童年啊”，心里再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不为别的，就想好好看一看她，好好跟她再说会儿话，毕竟我这个只想吃灰培豆腐的小丫头，代表的是她16岁便离开的家。
文 / 蓝胖子
图片 / Google图片循CC协议使用
BGM / 美好事物 – 房东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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