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吃货的冬夜遐想

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有声音在窗户上稀疏的敲打,下雨了。

敲窗的要是雪该多好啊!以这样的力道下一夜,明早地上铺一床厚茸茸的雪棉絮也是可能的。当然,雪对人来说是件很诗意的事情,但对雪自己就未必了。“上层的雪,很冷吧,冰冷的月光照着它。下层的雪,很重吧,上百的人压着它。中间的雪,很孤单吧,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金子美玲就理解雪的苦寒。

冬天的晚上如果不能确保在十一点之前睡熟,吃点东西是无法避免的,尽管我不想贴膘的欲望比谁都强烈。还记得N年前的果珍广告吗?一家人穿着雪花图案的毛衣围在鼓风机吹起的人造雪窗边人手一杯橙黄色冒着热气的果珍作幸福和美状,但果珍这种东西是解决不到实际问题的,最多不过增加点对冬天的好感。我坚持认为,冬天要有一锅汩汩冒着热气的汤炖在炉子上,捧一本喜欢的书等候在厨房的高脚凳上才是最接地气的居家场景。

在这样的冬夜一想到吃,立马有了这三个关键词:冬天晚上、想——吃,所以上面的标题几乎是一瞬间得来的,而又在一瞬间,想起卢梭最后一部传世之作的书名《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这样的联想好像有点牵强甚至厚脸皮,但是,如果说卢梭的孤独散步是自我心灵的肉搏与挣扎,那么一个吃货在冬夜关于吃与不吃以及吃什么的煎熬也是对生命的苦苦追问啊!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吃货的内心,就像你永远无法知道吸血鬼那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疲惫却不能入睡的感觉。况且外面凄风苦雨而室内暖意融融,不吃点东西对得起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意境吗?

冬天我的拿手宵夜是一碗永流传注定恒久远的小葱酸辣面。我还是多克制的,只是一小碗解个馋而已。细白的银丝面和被霜打过的豌豆尖只需稍稍煮下就好了,把它们轻轻挑起盛在点缀了黑芝麻的红辣椒油调料里,红油调料瞬间就把它们温柔包围起来。即使是一碗小面,也要用优雅的态度对待它哈。端端正正坐在有暖暖灯光照射的餐桌前,少少挑起几根面,再搭一两根清嫩的豌豆尖,这才是一口。一小碗面加热腾腾火辣辣的面汤下肚,那么冷的晚上居然还要冒点毛毛汗。当然,对我这样的快手来说,煮面的同时,另一个小锅已经烧起水准备煮汤圆了。汤圆不能多,两三个而已,吃多了压床脚。汤圆肯定还是芝麻馅最经典,一边煮汤圆,一边已经把酒酿醪糟铺在碗底了。一咸一甜味道刚刚综合,然后就可以心满意足的去睡了。

这种家庭宵夜经典是经典,但毕竟不大气。要说气吞山河的宵夜,林冲雪夜上梁山吃的那顿要算一个。“林冲奔入那酒店来,……倚了衮刀,解放包裹,抬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一副大吃一通的架势。店家问吃什么,答:“先切二斤熟牛肉来。”施耐庵用“二斤”不用“两斤”,是方言的问题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有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传神感。“切”字当然就更传神了。一刀“切”下去,锋利的刀片劈开牛肉的肌理想必瞬间就带出了卤牛肉的浓香。而从开音节的“切”字我也读出了林冲弃暗投明的决绝。

日剧《深夜食堂》是兼具可视性和操作性的好剧,平淡温馨带点淡淡的忧伤。看了一两集学会做玉子烧。就是不知道那些深夜徘徊的孤独人在这里暖了胃暖了心,酒足饭饱之后该怎样穿过风雪回家?回到家又冷了咋办?

林语堂对吃尤其中国人的吃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他说“肚子美满了,一切都美满了。”可不是吗?中国人对于快乐境地的观念是“温暖、饱满、黑暗、甜蜜”——指的就是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上床去睡的情景。他还说:“食是少有的真乐事之一。人类在吃的方面的矫揉造作,是比性的方面的矫揉造作少得多的。”呵呵,这样的夜晚想吃肯定比想性合适宜得多,毕竟冬天要“藏”嘛。

都是天气搞的怪,是嘛,食欲总是发生在极端的天气,比如夏天和冬天。哎,哎,睡吧,不想这么多了。睡着了,做个七彩的梦,梦里麦兜和春天花花幼儿园的小朋友会来唱:“春风亲吻我像蛋蛋蛋挞,点点春雨降像葡葡葡提子,小青蛙敦敦敦像炖炖炖蛋,以及仲有最靓滴猪腩肉。”

在猪一样的孩子眼里,好吃的就是全世界的理想。

文 小谅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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