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破新橘

一直遐想,玉手纤纤剥开小巧新橙的画面是何等旖旎。可惜自己没有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手,手中所剥的也不过是橘子而已。

上一次吃蜜橘还是在家乡的时候,季节倒是不记得了,不曾想来到山东竟也会见到倍感亲切的蜜橘。小小的、橘红色的果子被大三的学长从包里掏出递给我们时,我与另一个南方的学长心中是如何惊喜万分,灼灼的目光几乎灼穿那四五个蜜橘。最是动情故乡风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在淮河以北的山东捧着这几个蜜橘,比听见熟悉的乡音更让人心跳加速。

在平稳的漫长的公交车程中,我坐在座位上摊开面巾纸,小心翼翼地开动。拈起一个橘子,用指甲轻轻在表皮划一道口子,鼻腔吸入熟悉的橘皮清香,新鲜的带有一丝涩意的水果香是多少调香师费心调出的一款基调啊。撕下几片橘子皮,躺在掌心的便是小巧玲珑得可以一口吃下的蜜橘,橙色的橘瓣紧紧相依,外面缠绕着白色的果络。拈一瓣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开始在舌尖肆意蔓延至舌根,些许的汁水被我迫不及待地咽下。乡愁的味道在这一刻俱化成酸与甜。

那天的公交车最后将我第一次带到母亲河的边上,眼前黄河水滔滔,怎么也无法想象它能灌溉出淮北的橘子。小巧却甜入心脾的橘子,理应是柔美的西江水才能孕育的,难不成如今农业技术发达至如斯地步,竟让我分不出淮南淮北的橘子了么?那么过年时家中常摆的金橘呢?那种颜色金黄好看、味道极酸的观赏金橘会不会某一天出现在暖意盎然的房子中?那样亦未尝不可,思乡之情并不可怕,怕的是内心翻涌的情绪找不到寄托的具象,那样的话,故乡熟悉的味道只会渐渐淡薄成一缕执念,却无法追溯点点滴滴的细节。

周一时,也许是出于对公交车上那几个蜜橘的惦念,我买了两个橘子作午饭。食堂售卖的个头稍大,已经不能称为蜜橘了。更深入追究一点,朱红色的蜜橘方为佳品,就如同橘子王国里,朱红视为正色一般。坐在下午第一堂课的阶梯教室中,我耐心地剥开这个大家伙。正在午休时段,课室人很少,连橘皮落下的细微声响都能听见。吃一个橘子,没有橙那般弄得满手汁水流淌,又不会像苹果那些有极强饱腹感,淡淡的橘子清香和着暖气令人心旷神怡,我想我能够好好打起精神上一节艰深的逻辑课了。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的风流可望不可得,还是剥一个饱含乡思的蜜橘吧,那般妥帖安稳,岁月静好。

文  山下有个小孤村
图  阿简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