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肉飘香

一到冬天,就开始馋腊肉,上网搜索腊肉的腌制方法,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对。许是猪肉不好,又或是广州没有家里那样的气温,那样的北风,那样的太阳。

记忆里,腊肉是家乡春天最主要的荤菜,冬至后买回带皮的花肉,反复抹上盐,花椒,腌制两周后,选个大太阳的日子,挂在门前或是后院的架子上晒制,不到两天时间,便隐约飘出咸香味儿了,再晒三四天,腊肉便开始往外冒油,基本晒制完毕,可以入肴了。

冒着油的肥腊肉,被切得飞薄,下锅翻炒出油后,放入紫菜苔旺火炒熟,淋上几滴香醋后出锅,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有时是同菠菜、青蒜同炒,也用来炖萝卜,炖莴苣。这些被霜雪冻过的蔬菜中和了腊肉肥腻和咸味,不仅显得绿油油,还非常细嫩,甜香。

入冬之后,妈妈打来电话,说给我寄了腊肉。我嘴里嗔怪着,心里乐开了花,感谢妈妈,我又有口福了,呵呵。

盼啊盼,终于收到了,在茶水间里拆包装,同事见到了,凑过来看。是两挂纯五花腊肉,两层肥,两层瘦,是家乡俗称的格子肉,腊肉皮非常薄,肥肉部分被晒制得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亮晶晶向外渗着清亮的猪油,带着花椒味的油香隐约而来,细细的,让人忍不住凑过去深吸一口气。那位同事,就这样闻了又闻,一副与腊肉难舍难分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于是我大方地割了一块赠与她。

迫不及待地,当晚回家就拿腊肉入菜了。买了嫩嫩的蒜苗,用手掰成段,然后把腊肉切得飞薄,因为风干程度刚刚好,加上中间的肥肉油厚滑软,如膏状猪油般,所以切起片来十分容易。铁锅烧热,倒入菜籽油、放姜片、尖椒圈爆香,下腊肉翻炒,彼时铁锅里滋滋地响着,腊肉在热油的包裹下瞬间变得透明、卷曲,一片片往外滋滋地冒着油,一股混合着姜香,椒香,腊味香的奇妙香味瞬间溢满整间厨房、整个客厅,从窗户,阳台满溢出去。依稀听见楼道里有人在说:哇,谁家炒的什么,好香!因为先生爱吃鸡蛋,所以另起平底锅炒了两个鸡蛋,兑进腊肉蒜苗中翻炒。不得不说,鸡蛋与腊肉,蒜苗还有红椒圈,是绝好的混搭,味道互相渗透却又不失各自的特点,颜色和香味还得到了美妙的提升。

菜还没出锅,先生下班回来了,才听得钥匙响,人便已经闪进厨房来了,一边嗅着香味一边去拿筷子,就着灶台就尝了几块,啧啧赞不绝口,说是从楼下一路循着味儿找到楼上来,没想到这香味儿居然是自家厨房飘出来的,幸亏是自己家的厨房,不然得在楼道闻够了香味才能回家。

闻着别家的肉香舍不得走,我事我小时候也干过。

那时候,过大年最多才买十斤肉,好一点的瘦肉和五花全部取下来做年节菜,招待客人,肥肉和臊子肉就腌成极咸的腊肉,春天时用来炒蔬菜,每次只切五六片,炒上一锅萝卜或是莴苣,闻起来喷香,蔬菜也变得美味,但想吃菜里的腊肉,那真是要众里寻它千百度了。即便用水煮过,腊肉还是依然鲜香,绵而不腻,越是稀少,越是珍贵。

时光一过就是许多年,现在再也没有谁过年只买十斤猪肉了,但对腊肉,还是馋。夹上一片薄薄的腊肉,咬上一口,咸香中透出浓浓的乡情、亲情、还有儿时的回忆,顺着味蕾直上脑海、在肠胃,在心间回荡。真香,真幸福。


文   酱油炒饭

图   kattebelletje,循CC协议使用,经剪裁

记忆与味道

ganbaoya

图&文 牧月

人的记忆很奇怪。比如我,想起某人或者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先想起某种食物的味道。或许因为我是个吃货,也或许因为真的是“民以食为天”,吃东西这件事情还是非常重要的。许久以来,一直想写一写记忆中的美食,与味道相关的人。

外婆家的甜丝瓜

既然是记忆,那就从最久远的开始说起吧。外婆,在文学语言体系里,是一个特别的词汇。她是一种情结,也是一种情怀,代表了童年,代表了慈爱,代表了时光,代表了消失,也代表了再也回不了头的过去。

歌中唱到的是“外婆家的澎湖湾”,或者“摇呀摇,摇到外婆桥”,湘菜里面还有一道有名的菜叫“外婆菜”……好像美好的事物总是与外婆有关,而鲜有奶奶。小时候,最喜欢去外婆家,因为那里有桥有河有小伙伴,最重要的是,还有外婆。外婆会讲故事,会出谜语,还会做各种可爱的小玩偶,当然也烧得一手好菜。是不是每一个人的记忆里,都有这么一位外婆呢?

外婆做过那么多菜,能想起来其实不太多。印象最深的是炒丝瓜。自家种的丝瓜,大大条,肉肉的,绿绿的,刚从藤上摘下来,新鲜得能滴出水来。刮掉表皮,切成片,放猪油烧热,放姜蒜炒香,倒入丝瓜,翻炒,加水,焖一会儿,加点碎青红辣椒,最后加盐,装盘,一气呵成。

就着这丝瓜,我可以吃几大碗白米饭。

似乎再也吃不到这种肉肉的丝瓜了。即使可以在市场上买到,也品不出那丝丝甜味与微微香辣,更重要的是与外婆有关的美好记忆。

外婆走了6年了。这几年来,不时想起外婆。她走的那天,下好大好大的雨,给她63岁的生命留下永远潮湿的注脚。曾看到过一幅插画,画中,夕阳西下,老人弯着腰对小孩说话,小孩微微垫起脚尖倾听。配文:“人生最美,我已长大,而你未老。”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我已长大,而你已不在了。

外婆,我很想你。

爷爷与豆豉

或许是因为爷爷不擅长做菜,总是蒸豆豉给我们吃的缘故,想起爷爷,总联想到豆豉的味道。

很小就开始读书,幼儿园、学前班、小学、中学……一直就这么读下来,最后终于读成了灭绝师太。自从进学校,就由爷爷带着。爷爷非常喜欢下象棋,每天都要去跟人杀几盘,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再匆匆赶回来做饭。印象中,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蒸豆豉和蒸香肠,因为比较简单易做。此外,还再配一点黄豆豉下饭。

小时候,我不太喜欢吃爷爷做的菜。现在,想自己做给爷爷吃都没有机会了。

我热爱炒菜。光是想想怎么搭配主料配料、怎么调味、怎么博得众人赞不绝口,就是一件挺美的事情。我很小就开始学着炒菜,有成功当然也有失败,但爷爷似乎挺喜欢吃我做的菜。

那时,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太好。饭前,他都会问,今天是谁做的菜。如果是我掌勺,他便愿意多吃一碗饭。现在想来,是真的我做得好吃,还是因为爷爷怜爱我呢?可惜,再也不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为什么,都一年了,还是不能接受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常常说着说着,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掉下来。我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地思念一个人,想到心碎。

那个夏日,刚刚相互道别返穗一周,爷爷垂下眼睑,再也没有睁开过。这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我一直以为,再见,就是还可以再见到、再见到、再见到,却真的一转身,再也见不到了。

妈妈会做干爆鸭

我最喜欢的菜是妈妈做的干爆鸭。这是一道不可超越的菜肴。专于生意的妈妈,其实不太会做菜。但不知道从哪一餐饭开始,她那道干爆鸭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征服了我。

宰一只家养麻鸭。鸭毛一定得自己拔。活禽档口杀鸭放血之后,先拔干毛,因为干的毛可以卖钱。拔得差不多,就把鸭子整个儿在烧滚的沥青锅里过一遍,待稍微凉一点,再剥掉沥青。虽然鸭毛像过了周扒皮的手一般干净,但会有一股沥青味儿。所以,我妈坚决自己拔鸭毛。

配料有姜、葱、蒜、泡椒和泡姜(四川人家家户户自家都有做,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攻克这道关。所以,我在广州从来不做鱼香肉丝、干爆鸭这种需要泡椒和泡姜的菜。)、豆瓣酱(这又是一种四川人做菜必不可少的配料之一)、花椒、八角、青椒、仔姜、白糖、酱油、盐。

先把鸭剁成细块,姜、蒜、泡椒、泡姜切末,青椒、仔姜切丝,葱切段。一切就绪,只等下锅。锅烧热,倒入鸭块翻炒。干爆,就是不放油,直接翻炒,直到炒出油来。经过干爆,连骨头都酥香可口。爆干鸭块后盛起。锅里再放油,搁花椒、八角,等油烧到足够热,再放准备好的姜、蒜、泡椒、泡姜、豆瓣酱、酱油,翻炒到香味扑鼻,放入干爆过的鸭肉。炒至入味,再放青椒、仔姜和葱,最后放盐和白糖调味。起锅。

此时,我口水早已经出来,等得不耐烦了。

大学在乐山上,离家还算比较近。每次有熟人到乐山,我妈都问我要带什么来不。我总是回答,干爆鸭。妈妈把鸭做好,装进保温桶里,请熟人捎给我。直到现在,妈妈问我要带什么,我也总是开玩笑地回答,干爆鸭。为了理想到他乡奋斗,离家太远,那熟悉的味道也似乎越来越远了。

“理想”=“离乡”。

离的不仅仅是乡,还有亲人啊。

地震椒麻鸡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

我在四川,亲历此震。

那些伤,那些痛,自不待言。事隔多年,现在想起的,却是椒麻鸡的味道。地震发生的那些日子里,人人戚戚然,又困、又累、又怕、又惊,不知明天是否末日,不知下一刻震荡的时候,自己会在何处。

学校为安全着想,不让大家回寝室。只好叫上小霞、小欣,应邀去一位朋友家住。

那天中午,朋友请我们吃椒麻鸡。几个人仿佛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好吃到似乎都忘掉地震这回事。或许是新鲜花椒跳脱的味道麻痹了舌头,也暂时麻痹了思维。哦,那天中午还点了一个干煸四季豆。(记忆真奇怪,吃过什么,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楚。)那天晚上,是地震期间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从此以后,竟再没吃过椒麻鸡,倒是偶尔想念。

也想念那位让出床铺的友人。

大学的味道

乐山排到最后写。谁叫它是一座拥有那么多小吃的城市呢?

学校后门,遍布餐馆与小吃摊,翘脚牛肉、油炸、萝卜丝、豆腐脑儿、锅魁、烧麦、甜皮鸭、九妹凤爪、钵钵鸡、麻辣烫、冷锅鱼……还有好多吃食,现在已记不得名字。小霞,那种叫什么来着?一块五一个,现烤的,像蛋糕,有很多馅儿可以选择,奶油、肉松、豆沙……

对我而言,大学的味道,还是学校后门粽子和花生粥的味道。

我们寝室,每天必全体到一对老夫妇摊前吃早餐。一人一碗花生粥、一个包了绿豆和腊肉的肉粽。那坨腊肉的味道,安逸惨了。粽子还加辣椒,辣椒的滋味真是美味到让人吃得停不下来。喝粥当然是配摊主送的泡菜了!这对老夫妇做的泡菜,味道也是好到我们几个人可以一气儿吃掉一大半盅。老板真的好好人,从来不会嫌我们吃得太多,总是添了又添。

某次,两天不见他们出摊,我们心里都焦急难耐、紧张不已。紧张到打电话给老板,确认只是因家事暂停营业两日,才放下心来。

结语

记忆总勾连了食物的味道。还有那么多可忆可写,就留待下次吧。小霞,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找图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