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从一碗胡辣汤开始

冬天,在滴水成冰的早晨出门,意识和身体都还在蜷缩着,尚未清醒。嘴里只有牙膏的凉意残存,口舌仍旧麻木。冷风不时袭来,让鼻子一阵发酸。

脚步似乎要比大脑清醒,自动带你到路边或社区的熟悉的早餐店去。远远的,就看见店内还亮着灯火,雾气迷茫,人影憧憧。油光发亮的小店内,八宝粥鲜甜无比,冒着幸福的小泡;小米粥金黄温馨、油条欢快地在油锅里翻滚,大白包子热腾腾如贵妃出浴。

而胡辣汤则是店里的主角,那么一大锅占据着店内显著的位置,当仁不让的头牌。 颜色虽看上去黑红莫辩,但汤里则浓缩各种精华:豆皮、豆腐、面筋、海带丝、粉条、木耳、黄花菜、牛肉片,各类食物大团结,汇聚一堂。辛辣的香气冉冉而来,鼻子打了一个激灵,舌头突然活泛起来,分泌出一汪口水;胃肠也有了反应,一阵阵痉挛,咕咕作响蠢蠢欲动。 

大师傅手执长柄木勺,无比熟练地搅动汤锅,三两下盛上一碗,淋上麻油与香醋。一时间的酸香袭来,如同迷药,更具诱惑。最后,大师傅还要非常有素养地拿起抹布,擦擦碗沿再把碗递过来。颤巍巍端过碗,小心找到一个油光四射的桌面,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一股浓烈的辛辣立马占据口腔,不光是单纯的辣,这其间夹杂五香、姜粉、胡椒等各种调料,混合出难以言说的味道,伴随着一阵巨烫直冲咽喉,刺激和快意直扑而来,传递全身。牙齿仔细地品味汤里的每一样东西,幸运的话,会多吃到几片薄薄的五香牛肉,内心一阵小激动。味蕾被咸、香、辣、烫轮番包围着,兴奋地手舞足蹈。或许,食物的温度和味道是不可或缺的伴侣,好味道也要好的温度才能发挥出食物的最佳风味。就像胡辣汤,有好味道,还要烫口的好温度,才能风味绝佳。

空碗之时,喉部火烧火燎,身体已是微汗,彻底舒醒。带着一种饭后的小小满足和治愈感,抄上围巾手套,重新冲入寒冷,混迹于上班的人流,而后奋战在某个起眼或不起眼的岗位上,开始一天的生活。

文 / 芙蓉秋江
图 / Alpha  CC协议使用

胡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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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直有点困惑,麻辣烫凭着麻辣走遍天下,而胡辣汤为什么多年过去几乎依旧仅囿于河南省,甚至仅是寥寥的几个市内。

突发的感怀源于看到高中同学在聊天群里发的一张回到家乡喝胡辣汤的照片。高中毕业十几年,它依然是家乡让她深深留恋的美食。看着照片中那熟悉的街头小店模样,恍惚间那汤的爽滑美味伴着油条包子的清香直抵鼻尖,浸入心肺。

高中时代,家境稍差,兼之有着高考的压力,人变得越发的沉默。日子似乎是单调的轮回。学校每周周六下午和周日白天休息。自己高中生活后半段的周末也时常是呆在学校,一两个月回一次家。这样的情形下,往往经过一个周六晚上的休息来卸下一周的疲惫,然后周日早上轻轻松松地品尝早餐,不同于平日中为了赶上课的时间而狼吞虎咽。因而这样的早晨,早餐上胡辣汤的辣、酸都可细细体味。这个早餐因着时间的宽裕,周围人声的稀少,可以静了心细想一周的是是非非。这样的早餐就如那段黯淡岁月负重前行中提供休憩的小站,虽不能将负重完全丢下,却也给予了一口口的喘息时机,不至于内心被完全压垮。

考上大学,带着一点潜意识的逃离和躲避,远离了家乡,从中原到千里之外的关东。北方的雪色和冷冽曾以为可以让自己忘却很多,也一度似乎真的忘了、别了,却又不知自何时起,一点点温暖的东西在心底开始涌现、开始流淌,并且随岁月流逝、随每次回家时看到的父母额头皱纹的增多、晚一辈一年年的快速成长而越来越强。

近几年,家人在县城做早餐,主打的就是胡辣汤,辅以油条、包子。假期回家,每天早晨去小店帮忙,赶在顾客大量涌来前,都会先坐下来一碗胡辣汤,由此开启新一天的生活。假期在家两三周,每天早上固定不变的总是胡辣汤,嗓子倒一直没有上火。

离开家乡已近十六年,早已忘却曾经的逃离,渐增的是对家乡的眷恋。这样的感觉就如对依然在外是名不经传的胡辣汤,于他人是陌生的一个饮食名词,于自己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化为对过往深深的怀念。

图&文    Ol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