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肿了,医生说是由智齿冠周炎引起的。瞬间头上闪过无数道闪电。这对于吃货来说难道不是晴天霹雳?不指望有一副好牙力吃烤全羊了,但它连最基本的咬合咀嚼的权利都要剥夺!
在接下来的康复治疗中,我只能以白粥果腹,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要借助吸管进食。虽然嘴巴、牙齿、舌头暂时和美味无缘,但好在伏于脑中的美味记忆怎么也拿不到。提起笔将其回放,也等于注入了一次精神食粮。我自己都快被这与生俱来的身残志坚精神所感动了。
说起这个讨厌的智齿,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带来麻烦。记得上回打完点滴,脸消肿了,牙龈也平复了,马上就跑去吃一碟越南粉,来犒劳连日吃流食吃得寡淡的胃。
这越南粉是何方圣物,我倒是不敢从“越南”二字轻率判断。寻常的越南粉,一般搭配生牛肉以汤粉形式出现。我家处于惠州市内的一个小县城,和越南是八竿子打不着。如何由越南传入这样的一款小吃,无从考据。依我看,或许只是名字上来了点噱头。
初次尝到这种粉,要追溯到小学五年级。当时一位班上好友带着我去吃的。小屁孩,没有多少零花钱,于是只能点一份五毛钱的斋粉。清楚记得上桌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感动随之而至。粉皮薄而透亮,透出些许咸豆角粒、胡萝卜粒、木耳的身影,吃起来一点也不腻。那些没有被生抽点染的部分,依然保持纯白的褶皱,和陈村粉一样秀丽。
店家通常会在桌上摆放他们自制的辣椒酱,简单腌制的红椒蒜蓉,铺于粉皮或是和配料混合都能收到辣气攻心,蒜香回荡的效果,是我最喜欢的吃法。如果吃不得辣,光是依靠腌豆角的酸酸甜甜和炒香了的小肉末也能吃得起劲,滑溜溜的粉皮不消一分钟就能倾盘入肚。
这种小店,师傅现场作业以达立等即取的速度,做法自然也袒露人前。步骤简单,似乎也不难,米浆撒在一层湿布上,用特制的工具将其拨匀,勺上各种配料,或者按你的意愿加上油条圈、鸡蛋液、碎青菜等,盖上盖子约莫等个一两分钟后,揭盖再飘洒一点生抽、花生油,粉皮就可折叠后出锅,上碟迎客。
十多年过去,这家店不断壮大,门面光鲜亮丽,伙计也多了起来,一碟越南粉的价格自然也跟随通胀身价倍增。而当年的小屁孩已经大学毕业,却因这家店离我家很近,仍会不时光顾,只是身边再也没有当年那位带路好友的陪伴。自从上大学后,我就甚少和她联系。现在算来已有3年多没有了她任何的音讯。近日做梦梦见她,翌日我试着给一个不太确定的号码发去短讯,很快有了她的回复。她说近年经历了许多巨变,自己几乎变了一个人,现在重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言重如此,我不敢再询问,怕触及她心底的什么痛楚。我只告诉她,我期待再和她再见的一天。
在输入框中,那一句“我们到时再吃一碟越南粉?”还是被我删掉了。我想这句话不必刻意说,我们自然会在那里见的,不然那个电话号码早已被换掉。它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吧。
图&文 Jacqueline Y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