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香甜的玉米糁粥

看大师写粥,有写不尽粥的意味。自惭了一会儿,又斗胆开笔。我喝过的粥自然不多,能写的也不过几样。要写玉米糁这个粥,不带乡愁的味儿,却有玉米的香味儿。

暑假的时候,在“南国书香”得来一本《明代衣食住行》。看到玉米是大明时候从国外传来的,土豆也是那个时候从番邦来我朝的,就连香烟也起自大明,刚开始称“淡巴菰”,当时的民众对这东西好奇、爱并恨着。到今天大约世间之人对烟的情感还是这三样儿吧。

我要写玉米,说这物什来我朝之后,不分土壤地好种,不分旱涝地好收成,不分长幼君臣地养人,那叫一个惹人爱。天朝国民对之产生了深深的爱意,推而广之地大种特种,一直种到今天。

在未离开家乡前,我以为美国人民住在我们的脚下,地球的深处,世界上只有东(冬)西南瓜,没有北瓜。一整个星球的人民都是喝小米粥一茬茬长大、变老然后消亡的。

后来,随夫在河南寻活路的时候,刚一下火车就吃到了“北瓜”。然后喝到了不是小米粥的一种粥。

玉米糁粥即其粘锅碗以及一切食具。它虽然易烹,但我敢打煮,若是让天下人选择煮小米粥还是玉米糁粥。见识过这两种粥的煮法的人,大约都会站在小米(雷军不要得意)这边来。

初到河南那会儿,我一边享受着甜丝丝的玉米粥,一边撇嘴,以示鄙意,把自己放在见过世面人的行列里。却又不得不在家苦练煮玉米糁粥的基本功。

河南广袤的平原,一般只种小麦和玉米,但当地人均拥地量实在太少,一年种三季,却难养得住人。河南人是中国的吉普赛人,他们不守家据我观察并不是性格里喜欢流浪,而实在是一个人几分地,靠种地活着的可能性很小,只能外出谋生。而我则是个从产煤大省跑去当地谋活口的外地人。

他们见识大,并不以我的自傲为怪。经常拿了几分地里产出的新玉米糁塞给我。我惶然地受了人家的礼物,却对于第二天要对送礼人表达谢意深以为愧。因为她们第二天一定会要求我对新鲜的玉米糁试吃作出评价,而我大约总会出下以下几种失败案例:要么是火太急,煮糊了,或者放的糁粒太多,还没煮熟就得端锅,不然就是放得太少,大侠少不得来一句调侃:今天要不要脱了裤子下锅呢?

夫君是调侃的话,我却不能不让自己进步。在失败了数不清的次数后。终于成功了一次,然后二次,三次。现在虽已不具备实操的技能,但要点还是在这里讲一讲为好。

煮玉米糁粥的第一要点是:水要大火滚开。水花儿开得老高的那种。其次,本人认为玉米糁不要再用水淘洗了。新秋的玉米,打开袋子便是香甜的味道。用勺子盛好玉米糁子,高扬,洒雪花儿般地落下,此时可以开中火,记得用勺子不停地搅拌,每一点都是关键。并且一步步紧紧相随,要流畅地操作下来,不能有半点儿迟疑的不连贯。

这样再煮三至五分钟,看那锅内开着平稳的、金黄色的花,便知是可以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粥即可端上来,人见人爱。

河南人制一种咸菜,叫苋菜疙瘩。几毛钱买一个回来,切开来便见其玫瑰般的深酱色,细切成丝,滴由滴当地产“小磨香油”(就是芝麻油了),旁边是一碗新出锅的玉米糁粥(话说中原人使用的碗那绝对对得起“海碗”这个词)。沿着碗边儿嗞嗞有声地吸起来,便是一个温暖的傍晚了。

玉米虽贵为粗粮。但玉米糁喝起来却是绵滑香甜,于色香味上不逊于其它食物。而我至今不知当地人是如何粗粮细作把玉米粒加工成糁的样子。而唯有这个“糁“字能确切表达它的意思。南来十余年,再未喝过那样金黄香甜的玉米糁粥了。

文  杨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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