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报道:粿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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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4  普宁,早午饭。 一碗粿汁。

10点25出门的时候想,这么多吃的吃什么好呢。一抬眼就看到东北饺子,然后撇嘴转头,再然后就看到了“洪阳粿汁”。没做功课的话,可能会以为是打错了字,或者没打错也不会在饿的时候去光顾听上去应该是稀糊一类的饮品。实际呢?它跟肠粉长得有点像,同母异父。肠粉是米浆和米浆生的,粿汁是米浆和薯粉生的。粿汁的身体里因为流着薯粉这个外族的血所以总是低调行事,出了潮汕无人知晓。但也因为薯粉,粿汁向来独立坚定、干脆利落。

我问老板说生一斤粿汁——错了,生产一斤粿汁要多久,可以自己在家里做么……老板说“可以的,不要多久”,简洁明了地把我打发了。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老板都很忙。我原本以为煮一碗粿汁和煮一碗米粉应该差不多,不就是在水里烫下捞起来再调点作料,但五分钟过后老板把一大碗满满的粿汁端到我面前时,作为一个饥饿的吃货我有点激动,尽管还没吃到且觉得可能吃不完,但是我的内心无比满足。

猪心、猪肝、猪肚、猪肾、粉肠、瘦肉、肉浆、生菜、芹菜、油条、炒香的蒜末、粿汁,这是一碗粿汁所要配备的材料。对了,还有酱料,老板会很贴心地问你是要辣椒还是酱油。不过看着一大碗材料的粿汁忍不住要说问一句:粿汁呢?被埋在最下面了!

一个好吃货不应该挑食,但我曾经一度非常讨厌猪肝——我爸做的猪肝总是吃起来很涩、有颗粒感,彼时不知还以为是猪肝本就难吃,直到有一次在龙岩吃到嫩滑到不行的猪肝汤才明白我一直错怪了猪肝。粿汁里的猪肝及其他内脏亦是如此,薄片脆嫩,有新鲜肉质的原香味,却无腥味。

老板忙完问我是否是来工作的,我说是来玩的。他看着我的背包说他以前也到处走,现在不行要开店养家,而生意又难做。他除了有点胡渣一点也看不出沧桑感。“如此一碗粿汁,有配料,有卖相,有诚意,又何惧无人识货?”本想对他说来着,但毕竟有太多是我不了解的,我不过是一个路人甲。

这一碗粿汁我吃了足有半个小时又七分钟,中场休息了两次。在这期间,有一对母女(女儿七八岁的样子)进店,我以为她们是合吃一碗,结果她们一人一碗。有一位走路不利索的老太太进店,她要了一个小碗,提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要求,只听见老板笑着说好。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独自一人点了一碗,等粿汁的时候还被老太太叫去帮忙递酱油……整个店里的画面和谐温馨,完全不像朋友跟我说的治安有待改善——要注意包包、不要把手机拿在手上以免被抢……或许原本都是好的只是有些人长着长着就被生活所迫了。

吃到碗里还剩一大口汤时,很豪爽地端起一饮而尽——和老板闲聊时老板问是不是很多,我说有点,但我会吃光光!

图&文  雷莉莉

北京,你还在吗?

北京小吃

我2003年到北京,直至2009年底离开前,持续不断地试图去体会这个城市。当我在2004年开春第一次看到满树无叶的花朵,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坐在半坡啤酒屋回味刚看的话剧,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提着一堆书从三联书店出来,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汗流浃背地挤上地铁,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品尝到各式传统小吃,我以为,终于找到了北京。

2006年前门地区拆迁重建时,百年老店爆肚冯、月盛斋、小肠陈所在的前门廊坊二条,也在拆迁之列。月盛斋的马老板,不无辛酸地对着镜头说,以后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我和一些朋友们,曾在寒冷的冬天,坐在小肠陈门外,喝着小瓶二锅头,吃着热腾腾的卤煮火烧。这些经历,已永远变成记忆的一页。

拆迁期间,前门大街两旁的店铺多已不再营业,人行道边竖起了画着未来美景的隔墙——墙后的房屋很快会被拆掉。转进胡同,廊坊二条已经拆得不成样子,路北基本是一片废墟。路的南面,食店依然兴旺。

找到小肠陈,依旧要先找那位脾气超坏的女店员交钱买票,而那厨子依旧牛气十足地用手从大锅里抓出一节小肠,斩细,放到垫了火烧的碗里,再撒上一把芫荽,浇上一勺卤汤,「啪」地将碗扔在工作台上,让顾客自取。小心翼翼端着将要满溢的碗找座的当口儿,瞥见一位老太太颤颤悠悠进得门来,大声说:「可算找着了,卤煮,三两」。这些老北京下层阶级钟爱的吃食儿,虽已不再只是贩夫走卒所专享,但也真上不得宴席。再美味,也只可偏安一隅,供好这口的老饕品味。

至于炸馒头就臭豆腐,以及羊油炒的麻豆腐,还有发酵至酸臭的豆汁,就更非一般食客能够欣赏的了。若你胆敢在第一次约会就点它们,再假如约会对象不是在北京生长(估计新一代的北京孩子也不再接受这些重口味食品了吧),那么在制造「约会灾难」领域,你已成为专家中的专家。可是啊,可它们却是老舍与骆驼祥子们的大爱,曾在许多个清晨和深夜,温暖了那些诚朴的舌头、胃与灵魂。

再去爆肚冯,叫一盘肚领,一盘芫爆牛百叶,两瓶燕京啤酒。窗外,夕阳慢慢让门外的残垣断壁染上一层惨淡的金黄,微醺之中,我知道,北京就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