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

对于中秋的最初记忆来自某个月圆之夜。

小时候,父母旧宅和隔壁邻居共享一堵高墙,透过墙上一片漏窗便能清清楚楚看到邻居秧着一棵金桂的庭院。那晚,月光把一方庭院映照得清亮如银,邻居在院中央摆了一张小茶几,点上蜡烛,摆上几枚月饼若干瓜果,还有一节圆滚滚的莲藕。一家三口对着月亮虔诚地拜了又拜。彼时,月亮如白玉盘,静静嵌在蓝色夜空中,悄然无声,高墙那边也是四下无言,唯有细细烛光随风偶舞。高墙这边小小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仪式神秘感。

 说到中秋,怎能绕过月饼。那时的故乡还没有鲜肉月饼,冰皮月饼,云式火腿月饼这些时兴玩意儿,闭眼回忆,晃动的都是皮薄馅大的广式月饼和外皮松酥的苏式月饼的小身影。最常见的当属玫瑰细沙,冬蓉、百果之类了。

嗜甜如我,既消受不了广式月饼重油重糖甜死人不偿命的风格,也不喜欢口感僵硬的冬蓉红绿丝百果苏式月饼。唯一留下好感的是苏式月饼的饼皮,轻敲饼面,外层酥皮如白雪似鹅毛飘下,翻起白色细浪,美呆啦。京式月饼四大件之一翻毛月饼,其实借鉴的就是苏式饼皮做法,借由“南店北开”,由稻香村发扬光大。现如今,不论是哪门哪派中式点心,都少不了酥皮的衬托。

在上海,最受欢迎的苏式月饼当属鲜肉月饼,细分之下,也有梅干菜鲜肉月,榨菜鲜肉月等等。临近中秋,几乎每家老字号,光明邨,沈大成、西区老大房,真老大房,还有各家食品店门口,都排得乌泱乌泱的。

相比那些被端端正正摆在精美包装盒里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次手的广式月饼们,这些新鲜出炉还带着热气的小鲜肉们简直是人间尤物。淡黄色的酥皮层层叠叠,轻启一口,酥皮便扑扑簌簌落了一大片,饼皮酥而不硬,靠近肉馅的饼面更是饱浸了肉汁,鲜的舞眉毛。吃酥皮鲜肉月,姿势不对,你就等于落了个吃一半掉一半的悲惨下场。所以,推荐的姿势是,嗯哼,请一手持饼,一手掌心朝上守在嘴巴下方,吃完月饼,再悉数收了手心里七零八落的饼皮余党。

头一次吃鲜肉月,是在高一。那年的中秋,学校给每位住校生发了一枚鲜肉月,外加一碗甜芋艿。清甜的芋艿和汤恰到好处化解了鲜肉月的油腻,自此以后,对鲜肉月便念念不忘。到了上海,才发觉,这里简直就是鲜肉月党的天堂呐。从此,再也不用为了应景吃那些嚼着像是肥肉的冬蓉苏式月饼,还有甜腻的广式月饼啦。

 初照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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